最後馮小河把目光鎖定在臺上的康駁身上，何東：“不妥吧？”

馮小河一咬牙：“賈如雲知道她中了獎肯定高興，就他了！”

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交流，除了何東，這裏只有康駁是她認識的，馮小河還是厚著臉皮走了過去，在康駁後面站住，她盡量把語氣放慢：“那個，老板，能不能借我點錢？回去就還給你。”

康駁好一會兒都背對著她站在原地沒動，馮小河不由得開始打退堂鼓了，他才轉過臉來，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小河，你不打算先客氣一下，問問我過得怎麽樣嗎？”

馮小河咬了咬嘴唇，小聲嘀咕道：“你過得能不好嗎？”

“你對我倒是挺有信心，不過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挺好的，你懂我的意思嗎？”馮小河悶著頭沒吱聲，康駁瞥了她一眼，“現在說說吧，你想要多少錢？”

“六百，再多一點也行。”馮小河低聲下氣地說。

“你窮成這樣了？”他突然笑起來，小酒窩一閃一閃的，馮小河呆了一下，她沒錢對他來說似乎是件很高興的事，他瞇著眼睛看著她，看吧，有困難還是需要他出馬，她有求與他，他是高興的。

“哎呀，算我沒說。”馮小河後悔了，轉身要走。

“你回來！”康駁低聲道，聲音不大，可馮小河沒敢動。

見馮小河挺老實地轉過身來，康駁臉色好了許多，他從口袋裏掏出錢包遞給她：“記得還給我，還有，借別人的錢要先還回去。”他剛才不是背對著她站著的嗎？他怎麽知道她借人錢了？！

馮小河咬咬牙，還是接過康駁的錢包，她想了想又說：“上次謝謝你啊。”

“哪次？過來，近一點，讓我沾沾你的運氣，我不會吃了你的。”說著他把馮小河拉到身邊去，兩人離得近了，馮小河聞到他身上的香味，他的味道總能讓她心生溫暖。

“小臺尚那次，謝謝你幫我解圍。”雖然有點粗暴。

“舉手之勞。”康駁的笑容在臉上彌漫開來，“馮小河，你長心了啊？”

“是我不好。”馮小河握了握錢包，“謝謝你以前幫我，還有這次。”

“小河，”康駁看了看她，這張臉真是好看，怎麽看都不夠，“對我來說，你是最好的，我幫你也是為了讓我自己高興，聽話，別放在心上。”

“我明白。”馮小河點點頭問他，“你還來公司嗎？辦公室留著呢。”

康駁沒有回答她，催促道：“好了，快回去吧，有人還等著你呢。”

馮小河擠出一絲笑容：“那好，我們回頭見。”

康駁大大方方地抱了下她：“再見，小河。”

康駁看了看馮小河對她笑笑，馮小河低著頭走回來，何東看見她手裏握著的男士錢包，笑了：“行啊你，出師挺順利的嘛，全部家當都被你掠來了？”

馮小河剛才的喜悅不見了，她耷拉著腦袋，根本就是打了敗仗的模樣，按照康駁的叮囑，她把何東的錢還了回去，畢竟欠著一個人的總比欠著兩個人的強，幸好何東沒有多想，接過錢痛快道：“你今天運氣真好啊。”馮小河沒說話，何東碰碰她的胳膊：“小河？”

“賈如雲運氣才好呢，人沒來，還得了獎品。”馮小河這樣說的時候，內心有些不安，如果現在她把好運氣用完了，是不是剩下的就都是壞運氣了呢？想到這她咬了咬嘴唇，眉頭也不由得皺緊了。

何東跟馮小河並肩走出去，用餘光掃了她一眼，問：“你沒事吧？”

馮小河停下來，對何東挑了挑眉，眨眨眼：“我好著呢。”

何東這才笑起來：“你別亂放電啊，我可不是絕緣體。”

馮小河望著桌上的錢包，康駁已經幾天沒有消息，張明月洗刷完跑過來偎著她坐在沙發上，碰碰她的肩膀，同她一起望著錢包，嘆了口氣問道：“你說你到底是為什麽啊？明明喜歡他，自虐啊。”

“還能為什麽，我要是生在古代，絕對是舍己為人的女俠。”張明月心頭一暖，扭頭望著在廚房裏忙活的馮小河，燈光下她的臉色蒼白，一雙眼睛清澈無比，可她看得清楚，她並不開心，張明月攬過她的胳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你別當女俠了，跟我去做小妾吧。”

“就知道沒好話，你不吃辣是吧？等著，我放點胡椒粉。”

“我的小姑奶奶，這是給你幹女兒吃的，你舍得嗎？”

“啊？你懷孕了？”馮小河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見張明月面帶嬌羞，翻著白眼籲了一口氣，“你說的沒錯，我終於相信你家陳豪是只種豬了。”

“女俠，陳豪要是知道這種事我也跟你說，他非得殺了我。”

“看你以後還缺心眼兒不，你個憨巴子。”

張明月在沙發上坐下，咬了口蘋果：“你知道不，劉明遠破產了。”

馮小河握著鏟子的手一頓，扭過頭來：“什麽時候的事兒？”

“就前兩天啊。”張明月打開電視，“聽說被人下套兒了。”

*********

齊雅推開屋門，望著整潔的房間在心底嘆了口氣，她太累了，從昨天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個小時沒有合眼了，她扔掉手包，踢掉紅色的高跟鞋，赤著腳走到沙發旁躺下，她仰頭望著天花板，怎麽也睡不著，她皺皺眉，頭疼的更厲害了，喃喃自語道：“哪兒出了錯？”

一定還有回旋的餘地，只是她沒找到而已，燈光照在她跟劉明遠的婚紗照上，尤為刺眼。

齊雅閉上眼睛，那年她初識劉明遠是在一次校友會上，他溫文爾雅，體貼入微，對身邊的每個人都照顧有加，只是當時他有女朋友，她愛得熱烈，愛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後來在她精心策劃下與他無數次巧遇，接觸的多了，劉明遠的心也在一點點動搖，可他仍舊搖擺不定，她討厭他的優柔寡斷，更恨無法完全占有他，於是她將兩人的親密照偷偷寄給了他遠在國外的女友。

他們大鬧了一場，劉明遠質問她的樣子還歷歷在目：“你憑什麽？”

那次齊雅知道，他只是想跟她玩玩，並未認真。

可她認真了，她偷偷懷了劉明遠的孩子，並將診斷書塞到了劉明遠給他女朋友準備的禮物裏，那天劉明遠原本是奔赴千裏外去求婚的，可他沒能如願，他的女朋友自殺了，因為她的那張診斷書。

劉明遠回來將她打到流產，孩子沒了，卻終於娶了她，行屍走肉一般，每晚都在外面花天酒地，她想盡一切辦法讓劉明遠高興，給他開了一家紅酒鋪子，過了兩年，劉明遠還真把生意做起來了，她放松了警惕，以至於他闖了禍也毫無察覺，上周先是海關扣押了劉明遠的一批紅酒，接著質檢局進駐店內查驗，她早就告誡過劉明遠，做生意千萬不要投機取巧，可他終究還是口頭承諾，現在好了，早上稅務局的也來了，人和賬簿都帶走了。

昨晚劉明遠吃過飯沒有再出去，也是婚後僅有的一次對她溫存。

他輕柔的在她身上挖掘探索，讓她愉悅，她就知道出事了。

她沒問，極力配合著他一次次的沖擊，不知道多少次，他終於停下來，趴在她身邊沈沈睡去，她望著自己身上一片片青紫，眼淚潸然而下，早晨起來，他悉悉索索地穿衣服，系領帶的時候從鏡子裏淡淡看了她一眼，聲音也不大：“齊雅，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

他是真遇到難處了。

齊雅不想認輸，她認定有人在背後搞鬼，因為她送到看守所的錢都被退了回來。

秘書為難地望著她：“齊總，要不我再去試試？”

“不用了，看來我們的對手比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您丈夫他——”

“你去幫我調查一下，海關的那批貨物被扣的原因。”秘書點頭正準備離開，又被齊雅叫住，“還有，再幫我查一下最近誰從劉明遠那裏大批量的訂購了紅酒，貨送到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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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亮瞄了眼墻上的掛鐘如坐針氈，他已經這樣幹巴巴等了十幾分鐘，對面那位讓人捉摸不透的老板食指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子，睿智的眼眸望著窗外，不久終於意識到他的存在，扭過頭啦，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對他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杜亮站起來走了兩步回味過來，停下來疑惑地望著康駁：“回去？”

“幕布拉好了，接下來怎麽演就看主角了。”

杜亮明白過來，老板不想置劉明遠於死地，商業間最忌諱的莫過於背後下黑手，他這樣做無非就是心疼老板娘，可眼下老板既趟了這渾水，還撇的幹凈麼？他不禁有點同情老板了。

夜色籠罩下的城市喧囂起來，康駁開著車子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來到嘉誠小區，他嘆了口氣低聲罵道：“沒出息的東西。”將車子停在一片樹蔭下，解開安全帶，後背靠在座椅上，望著那扇窗戶，薄薄的白色紗簾上映出兩個打鬧的身影，康駁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不由自主地笑著，摸摸鼻子，對自己的行為嗤之以鼻，他看著其中的一個身影，自言自語道：“小白眼狼，我現在可是沾了一手的黑血，你得記著我的好，聽到沒有？”

樓上的姑娘仿佛聽見了他的嘆息，啪的關了燈，康駁眨了眨眼睛，往前使勁探探身子，等了一會兒，窗戶裏依然一片漆黑，看來她們鬧累了已經睡下了，他搖搖頭，發動車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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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小河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楞在那裏，欣美集團的副總王德運帶著他的助理正坐在會議室裏跟自己的老板唐昌國有說有笑，唐昌國隔著玻璃看見馮小河進門了，連忙對她招手：“小河，快過來，王總點名了沒有你這合同可不簽，你可是我們公司的大功臣啊。”

馮小河有點懵，用迷茫的眼神望著何東，何東跟她豎豎大拇指。

馮小河這才反應過來，立刻笑著迎上去跟王德運握手：“抱歉，久等了。”

“哪裏哪裏，我們也是剛到。”王德運跟前兩天判若兩人，馮小河皺皺眉，這態度，有點嚇人啊，看著會議室裏其樂融融的景象，似乎大家都忘了就在前兩天他們還刀劍相向，馮小河一面應付著，一面在心裏疑惑，直到王德運一行人簽完合同離開她還沒回過味來。

何東從電梯裏出來，見馮小河站在外面的陽臺上正抽煙，他皺了下眉，走過來撥開她的煙：“這東西該戒了，你的身體不是一直都不太好，怎麽還好這口？”

“沒它活不下去。”馮小河狠狠吸了兩口掐斷扔進垃圾箱裏。

“說實話，他對你可真夠意思。”何東望著窗外低聲說道。

馮小河笑了笑，這次王德運帶來的價格遠遠低於市場價，雖然不至於虧本銷售，可幾乎算得上是零成本，欣美的那些老總也不是傻瓜，無緣無故不會以這樣的利潤向他們提供技術，可見是有人施了壓的，這個人是誰，馮小河用腳趾頭也想得出，何東也心知肚明。

康駁在暗地裏還是動了手腳，他一直都在，無處不在。

當然這只是第一個驚喜，第二個驚喜倒著實讓馮小河高興了很久，周五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馮小河意外接到喬嘉文打來的電話，聲音一貫的不陰不陽：“我在你樓下。”

“有事嗎？我現在還在忙。”馮小河邊敲著電腦邊說道。

說實話，兩個互相沒有好感的人見面基本不會太愉快，她也不想自找不痛快。

“來不來自己看著辦！”喬嘉文說完就掛了電話，馮小河嘆了口氣，躲是躲不掉了，如果待會喬嘉文到公司裏來的話，不知道能惹出什麽事來，想到這兒她連忙抓起外套下樓去。

樓下喬嘉文正倚著車子補妝，馮小河遠遠望著她，不菲的珠寶搭配精致的妝容，喬嘉文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幹凈利落中透著優雅，誰能想到截然相反的兩個人，身上其實流著相同的血呢？

馮小河走上前去：“你不是來找我敘舊的吧？”

喬嘉文朝車裏指了指：“康駁讓你照看他兩天。”

馮小河透過車窗往裏看了一眼，阿初正扒著車窗戶朝她笑瞇瞇地招手，馮小河朝他也笑著揮揮手，站在一旁的喬嘉文望著馮小河燦爛的笑容突然心生妒忌，康駁竟然會喜歡這個樣樣都比不過自己的人，想到這她嫣然一笑，用無比甜美的聲音對馮小河補充道：“忘了跟你說了，這周我跟康總要去南京出差，順利的話，也要四天才能回來。”

“是嗎？那恭喜你，預祝你馬上成功，不對——”馮小河嫣然一笑，看著喬嘉文的眼神發自內心的真誠，“是上馬成功。”別人氣我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馮小河，”喬嘉文拉開車門，突然惡狠狠地看向馮小河，聲音變得冷漠無比，“我媽說的沒錯，你們一家子都晦氣，你媽是，你也是。”馮小河看著喬嘉文惱羞成怒的樣子反倒松了口氣，喬嘉文為了嘴上痛快常常口不擇言，可如果真的較量起來，她未必是馮小河的對手。

馮小河擡起頭直直望過去，毫不避諱喬嘉文充滿戾氣的目光，喬嘉文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得心底發毛，又聽見馮小河對她說道：“那你要回去問問你媽了，你爸當年從分文未有到家財萬貫是誰在他身邊，還不是你媽揀走了我媽不要的東西，我們家可沒當寶。”

趁著喬嘉文還沒明白過來，馮小河走過去拉開車門。

阿初從車裏跳出來，背著個比他還大的書包仰著頭看她，喬嘉文見她們要走，跑上前攔住他們：“馮小河，你說清楚，你這個有媽生沒媽養的——”

“啪！”沒等喬嘉文話音落地，就已經結結實實挨了馮小河一巴掌。

馮小河這一巴掌沒有手下留情，用了六七分的力道，喬嘉文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四條手指印，樓下的保安聽見動靜朝這邊探頭探腦，喬嘉文沒想到馮小河竟然真敢動手，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又羞又怒。

馮小河面無表情地望著她，堅毅的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容，一字一句道：“我從沒見過理直氣壯的小偷，你們奪走了我的親人，我的感情，讓我變得一無所有，卻回過頭來毫無顧忌的嘲笑我貧窮。”

“馮小河，你別以為我拿你沒有辦法。”

馮小河聽見她的話，瞇了瞇眼睛：“我從來就沒有以為過什麽，是你，抓著我不放的，你們奪走了我媽媽的婚姻和希望，是你們手不沾血地殺了她，卻在這裏作威作福。”

喬嘉文被她說得楞住了，好久才懨懨放下舉起的手臂，不甘心地瞪了一眼馮小河，沒精打采的上車離去，剛才只顧著對付喬嘉文，馮小河都忘了阿初還在身邊，顯然阿初被馮小河的那一巴掌嚇住了，等喬嘉文走遠了才小聲說道：“姐姐，我爸爸說打人不是好孩子。”

馮小河有些歉意，摸摸阿初的頭，柔聲道：“圓圓，你爸爸說得話也不是都有道理，壞人就是要打回去才能長記性，不然下次他還欺負你，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可是姐姐——”小家夥一臉不高興，“我叫阿初。”

“對了，你怎麽還俗了？”馮小河無視他撅起的嘴巴，笑著問他。

阿初沒搭理她，背著書包走在前面，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我爸爸說了，讓我在你家暫時住兩天，等他出差回來就來接我回去，這幾天就辛苦你了。”

馮小河吃驚地望著阿初，那神態，那步調，那語氣，分明就是一個小康駁，她瞪了瞪眼幾步追上去，抓著阿初的背包帶子，用力盯著他看仔細了：“從實招來，你是康駁故意派來監視我的吧？”

阿初認真糾正：“我爸爸說，我要跟他一起保護你。”

這孩子早熟啊，馮小河默默望著他的背影驚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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